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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年天开 | 真相大白,揭秘巴中500年历史“悬案”

来源:巴中新闻网 2021-12-27 15:42

  诗云:

  非宋非唐非大清,秋官年代起疑云。

  云岩重把题名读,再与诸君说夙因。

  作为掌司刑法官员的张衎没有想到的是,他在南龛北岩写下“金榜山”,留给巴州一大胜迹,却也留下了一桩历史悬案。

  石刻疑云:“张衎”哪个朝代的人?

  历史上,在记录张衎的年代上,有以下三个记载:

  一是清道光《巴州志•历代文•题名》记载:“‘金榜山赐进士第秋官云间张衎书。’此刻在文昌阁右岩绝壁。字大上尺许,年月剥落。”《巴州志校注》引用明《保宁府志·桥道》注释:“张衎,江苏华亭进士,成化间任保宁府推官。”

  二是清道光《巴州志》将其《金榜山吟会亭诗二首》收录在《历代文·国朝》卷。此处“国朝”即清朝,意即张衎是清朝人。

  三是2006年所立的“天开金榜重放光彩”碑记,“故唐武则天时曾供职刑部的华亭(今上海松江县)人张衎移任保宁,莅巴之时,见丹梯山,形似书案,峰有印盒石相衬,便书金榜山三字,镌于山上,自此其山名为金榜山。”该碑是巴中有识之士不想“天开金榜”为树木所遮蔽,于是筹资将其修葺一新,安装镁光灯,增彩巴城。碑记,认定张衎是唐代人。

  上面在年代上,一说为明朝,一说为清朝,一说为唐朝。究竟哪一种说法准确呢?从窗外望去,层层云雾包裹下,南龛山仿佛矗立在历史的迷雾中。

  南龛北岩,峥嵘突兀。在玉佛寺后的“天开金榜”石刻旁,有一个题记:“昔唐秋官张公衎题金榜山三字,年久风雨剥蚀,后人仿旧迹于丹梯阁侧书天开金榜以复古制,行见地灵人杰,科名甲第之盛,必有继美于前者。”公为古代对男子的尊称,故此处张公衎即张衎。按此题刻,张衎与“天开金榜重放光彩”碑记一致,似乎为唐人。

  但《巴州志校注》在注释《金榜山吟会亭诗二首》时,引用明《保宁府志·保障》注释:“张衎,直隶华亭(今甘肃华亭川)人。进士,成化十二年(1476),由工部主事,左迁保宁府推官(主管刑狱)。”这与前面第一种说法一致,认为张衎是明代成化年间人。只不过籍贯一说张衎为江苏华亭人,一说是直隶华亭人。

  那么,是题记错了呢?还是《保宁府志》有误?或者说历史上真有同名、同姓、同职务但不同时代的三个“张衎”?

“天开金榜”一角 彭从凯/摄

  先看“天开金榜”题记,倡建者为:提督军门张必禄、荣成县知县唐之荣、候补同知张由基、刑部主事唐正恩……均为巴州史上有身份名望之人,张必禄是被清道光皇帝赐予“励勇巴图鲁”、咸丰皇帝追封“太子太保”的将军;唐芝荣为清嘉庆举人,官至荣成知县;唐正恩曾任刑部主事江苏司、江苏阳湖县知县等职……其余七十余人均为贡生、廪生、监生等功名的人。按理说,他们将张衎年代记错或造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但他们认定张衎是唐人的依据又来自哪里?

  话说回来,如果题记没有错,是否是注释《巴州志》的人误将另一个姓名相同的“张衎”,当成了题写“金榜山”的“张衎”?历史上两个同名同姓的人担任过同一官职,都到过巴州(一个题写“金榜山”,一个写下《金榜山吟会亭诗二首》),他们重合的概率又有多大?抑或是《保宁府志·保障》记载的明代“张衎”根本就没有题写过“金榜山”三字,石壁上的大作系唐代“张衎”所为?或者说“张衎”本身是唐代人,是《保宁府志》将其年代弄错了?

天开金榜石刻 张纯强/摄

  揭开迷雾:明代“张衎”浮出水面

  鉴于张衎年代难以断定,研究者遂决定在“天开金榜重放光彩”碑记上打开缺口。

  在走访当事人时,得知当年捐资倡导者早已离去,考证陷入停滞之时,研究者意外获得一本刘瑞先生编撰的《南龛诗文选注》。先抄录书中《南龛十二景》诗第十一首《天开金榜》于下:

柳体珠光峭壁悬, 丛林郁郁耸江天。

晓同印斗迎金虎, 夜伴奎星映玉蟾。

向美丹梯吟笔冢, 更誉金榜亦书山。

万般功业从勤奋, 皑皑梅花香岁寒。

  该诗下面,刘瑞注释:“今‘榜’字下石刻自左至右竖刻碑记云:‘昔唐(应为“明”)秋官张公衎书金榜山三字,年久风雨剥蚀,后人仿旧迹于丹梯阁侧书天开金榜……今据明《保宁府志·历官》‘推官张衎直隶华亭(今甘肃华亭)人,进士,成化十二年(1496)以工部主事左迁’。因此约为明中叶人。”刘瑞认为,张衎应为明代人,对清代题刻中张衎是唐代人的说法作了纠正。在该书第三辑《巴中石窟·南龛摘要》“南龛题名题词补录”中,刘瑞亦在“天开金榜”题记下做了“昔唐(明)秋官张公衡书金榜山三字”的记录(笔者注:此处“衡”属笔误,应为“衎”)。但是,刘瑞先生并没有说明张衎是明代人的理由和依据。

  天开金榜石刻 张纯强/摄

  研究者综合分析文史资料后认为,张衎是明代人的说法比较可靠。因为,假设张衎是唐代人,他题写的“金榜山”三字具有一定规模,“高阔四尺许”(清道光《巴州志》),能够让清代张必禄、唐芝荣等名士“仿旧迹于丹梯阁侧书天开金榜,以复古制”,那么“金榜山”三字也应该会被唐代及以后到访南龛的文人墨客在诗词歌赋、石刻碑记等中有所提及。

  但是,研究者查阅了清道光《巴州志》收录的近200首诗词、21处南龛题名,特别是刘瑞编撰的《南龛诗文选注》堪称历代“南龛诗词大全”:收录南龛摩崖诗词37首,铭文4篇,南龛诗11首,包括镌刻于南龛不属南龛范围的诗词23首(如杜甫《九日寄严大夫》),均未发现唐代至元代之间有言及“金榜山”“金榜”的。如果张衎是唐代人或者碑记所说的武则天时期人,那为何唐代巴州刺史严武、羊士谔、张祎、宋代巴州通判宗泽等名人在巴留下的诗文中没有提及?特别是羊士谔在巴作诗30余首,南龛、西龛、东龛、后溪等巴城胜迹无不涉及,其中南龛3首,无一字提及“金榜山”。

  特别是宋代何伣作《何伣游记》,详细记载了他游南龛的所见所感,其中有这样一段:

  “游南山,宴于怀古亭,对古楠之乔蔚,瞻石龛之嵌岩酒既半,乃纵步相与登山顶绝览阁,观江山之气象,览城郭之形势,已而分茶,啜建溪新茗,谈论飞屑(眉), 不倦。逾时,又纵行至飞霞亭,观仙人捣练石,周回四顾,有萧散凌云之趣。少顷,复纵行下山,至再休亭略憩坐,眺望野景,怀想古意。移刻,复至怀古亭,终席而归。”

  上文中“仙人捣练石”,即印盒石,作者“观仙人捣练石,周回四顾,有萧散凌云之趣。”唯独未发现“金榜山”石刻,充分证明宋代并无此胜迹。那么,明代呢?研究者抄录《南龛诗文选注》辑录的两首明人题“丹梯书院”诗:

题丹梯书院

明·陈凤

书院层岩上, 丹梯半有无。

草蒙碑奰屃, 雨洗字模糊。

笔冢秋云冷, 琴台夜月孤。

我来觅归迹, 猿鹤起惊呼。

丹梯书院

明·傅瑛

南山书院古丹梯, 赢得诗人入品题。

岭上仰观红日近, 岩前俯瞰白云低。

碑文有字莓苔合, 诗颂无声鸟雀啼。

传说当年工部在, 风光不让浣花溪。

  根据史料,陈凤为巴州人,明成化五年间(1469)进士,官至南京刑部主事。傅瑛,临安(今杭州)人,成化七年(1471)任巴州训导。“丹梯书院”旧址在“金榜山”下,两者近在咫尺,如果当时真有“金榜山”石刻,陈凤、傅瑛二人游览时应该会在诗中提到这一胜迹。更为重要的是,《保宁府志》记载的张衎与陈凤、傅瑛为同时代人。笔者推测张衎题“金榜山”时间应是担任保宁府推官之时,也就是陈凤和傅瑛游览“丹梯书院”几年之后的事。

天开金榜石刻 张纯强/摄

  江山胜迹:历代文人歌金榜

  而当张衎题写“金榜山”、写下《金榜山吟会亭诗二首》后,后人诗作中屡屡提及。

  如明代朱尹的《南龛耸翠》:

南龛耸翠

明·朱尹

谁将危岫对城安, 城里家家当画看。

晚雨色滋岩草湿, 霜风声落岭枫干。

三千地界开金榜, 十万天丁铸玉峦。

昨日龛头望京阙, 云霄岚重不胜寒。

  据《保宁府志·历官》记载:“朱尹,嘉靖八年(1529)任巴州知州”,这进一步证明张衎是明代成化年间人。又如清人吴琦的《乾隆戊子游南龛》诗:

乾隆戊子游南龛

清·吴琦

云深胜景许登探, 绝顶遥瞻万象涵。

巴字江环金榜北, 印文石镇木楠南。

杜陵诗壁埋苍藓, 张曙书堂锁夕岚。

惟有岩前诸佛古, 尚留昙树护禅龛。

  在“金榜山”石刻之后,巴州又有了“金榜桥”。《巴州志》记载:“金榜桥,在州南二里,金榜山侧。”该桥被清代魏冠军写入诗中:

游南龛寺偶题

清·魏冠军

闲步纡回到化城, 南龛何处访漆僧。

云屏直耸星河近, 岩石嵯峨佛像凭。

径曲化黄延处士, 楼高竹翠扶秋鹰。

我来吊古章怀墓, 金榜桥边月又明。

  因此,研究者认为张衎是明代人较为可信。但限于张衎并非史上声名显赫之人,缺乏志书更多记载,研究者期待有更多有兴趣的人士来共同探讨。

  这正是:

欲为巴州增胜缘, 无端留下一悬案。

若非刘瑞一卷书, 疑问长留金榜山。

天开金榜石刻 张纯强/摄

南龛坡全景(该图来自于网络)